警惕美国紧缩政策的外溢效应
日前,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决定提升联邦基金利率至0.75%-1.00%区间,这次是美联储自2000年以来首次大幅加息50个基点。此次FOMC也决定自6月1日开始启动缩表:每个月缩减3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175亿美元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并在三个月内逐步提高规模(上限为每月950亿美元,即600亿美元国债和350亿美元MBS)。
由于在4月中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就暗示过5月加息幅度会是50个基点并会公布缩表计划,因此此轮FOMC后多数市场人士和媒体都表示会议内容符合预期。但由于部分联储人士在会议前“积极诱导市场预期(央行对通胀风险的高度重视)”,市场对超预期的紧缩——例如加息75个基点有一定警惕,导致4月份美国资本市场出现股债双杀。被视作全球金融资产价格之锚的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1月-4月而言创下1788年来最糟糕的历史记录(乔治华盛顿1789年就任美国第一任总统),纳斯达克指数也在4月创下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大跌幅。因此FOMC结束后,“符合预期”的会议声明反而成就了美股美债的止跌反弹。
从声明来看,FOMC委员们普遍认为,鉴于当前的经济状况可能有必要在6月和7月进一步加息,每次50个基点。如此,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升至新冠疫情促使美联储开启货币刺激之前的最高水平,这将会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最激进的金融紧缩。分析人士们气定神闲地表示,这也符合之前预期,这个加息力度和节奏不是问题,问题是会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对今后缩表路径的指引。
果不其然,鲍威尔在记者发布会上否定了6月份可能加息75个基点的说法,这让债市交易员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债券价格出现了压抑后的反弹。” 基准10年期国债收益率降至2.914%。同时道琼斯指数也反弹2.8%,这是2020年11月以来最大的单日涨幅。而且,美联储的缩表方式也较为温和,即证券到期后的回笼资金将不转回再投资(即所谓的被动缩表),而不是主动在公开市场上出售持有的债券,因此对价格的冲击相对较小。
虽然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上再次表现出对控制通胀和实现经济增长的信心,宣称:“我们既有所需的工具,也有恢复价格稳定的决心。”但市场人士表示,本身这轮紧缩就是对之前乐观预期的修正,美联储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而且,“过去80年来,美联储从未能在不引发衰退的情况下使通胀率降幅达到其目前计划的程度”。资深市场人士认为,美联储可能需要一些不受其控制的因素来打破这种局面,包括来自国际上的帮助。
此轮通胀核心的原因在于供应端,疫情的反复让供应链恢复充满不确定性,俄乌军事冲突引发的全球食品、能源和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波动也并非美联储货币政策可以直接操控的范畴。而且面临秋季的中期大选,这意味着联储在政治上没有余地去强行遏制需求来实现通胀目标的软着陆。
新冠疫情暴发后,美联储以历史上最快速度拉低利率,支持超过6.4万亿美元政府借贷和支出来刺激需求,并推高了资产价格。但美联储直到俄乌冲突引发更糟糕的局面后才开始收回刺激措施,意味着美国经济将不得不在更短时间内吸收政策收紧的冲击。实际上美联储自己给自己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既要又要”难题。而且,美国国内因素近期对通胀影响可能超过了外部因素,偏紧的劳动力市场和很低的住房空置率推高了工资和租金,这两项天然具有下方硬直性的指标对通胀的影响更深刻,除非经济迅速下行(意味着社会阵痛)。
而且,俄乌冲突后一系列制裁等对抗措施已经将通胀放大为更广泛的经济压力,欧美自然是重灾区,鉴于美元的基轴货币地位,美联储和发达国家一窝蜂的紧缩政策带来的外溢效应,不仅在资本市场对其他地区带来直观冲击,想要在控制通胀的同时回避经济衰退的努力可能异常艰难。考虑到美国经济对全球需求的影响力,后续美联储的作为对其它经济体而言也是无法忽视和难以回避的难题。
(作者:陈迅 编辑:陆跃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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